“刚才不还说是你的好儿子吗?”谭氏蹲下身,举起胫甲就往佟乔年的身上套。“怎么这会儿又成我的傻儿子了!”

    “哼!”佟乔年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中的了秀才就是我的好儿子,中不了秀才就是你的傻儿子。”

    “嚯哟!”谭氏反唇相讥,“说得就好像你能中秀才似的。”

    “我那是没摊上好爹。我先人要是有我这么出息,能拿钱出来供我读书,这会儿呀,”佟乔年没来由得幻想了起来,竟然胆大包天地把自己带入了袁可立的角色。“我就该是恩将的恩主啦。嘿嘿!”

    “好。老淫虫,可是你说的,我给你记住了。”谭氏又扯了扯绳子,待确定胫甲确实系紧实了才又去架子上拿护裙给佟乔年围上。“待会儿我就把这话传出去。看看毛将军听了之后,会不会提着鞭子把你这瓜怂当陀螺抽!”

    “你敢!”谭氏给佟乔年系腰带的的时候,佟乔年自己也把带着红缨顶饰的头盔给盖到了脑袋上。“你要敢出去胡说乱讲,我指定先把你当陀螺抽!”

    “嘁。你就这点儿本事了。”谭氏当然不会去瞎讲八讲。她虽然出身农家,但这点儿分寸总还是有的。“拿开!”谭氏一把扇开佟乔年粗笨的手指,踮着脚给佟乔年系头盔绳。“到底什么差事啊?怎么大清早的就穿上铠甲了?”

    “我昨天不是跟你讲过吗?朝鲜来的圣节使今天上午就要入境了,恩将和袁参政、高参政要过去迎一迎。松开点儿!”佟乔年喝道,“你个毒妇要勒死老子啊!?”

    “你什么时候跟老娘讲过?怕不是在梦里吧!”谭氏大声对吼,但也按照要求松绳。“圣节使又是什么?”

    “娘的,老子说你没见识吧。圣节使就是去京里给皇上庆生的!”佟乔年举起双手瞎拱了两下,也不管那是不是京师的方向。“亏你还是朝鲜那边儿过来的呢。”

    “我不是,”谭氏举起拳头,咬着牙齿在佟乔年的胸口猛锤了一下。“祖上是!”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祖到哪一辈才是朝鲜人。

    “呵。蛮婆娘。”佟乔年一点都感受不到冲击,只留下一个白眼便转身走了。

    “瓜怂,”谭氏追到门口。“你不吃饭啦?”

    “去营里吃!省点儿米。”佟乔年头也不回。

    扰了老娘的清梦。”谭氏合上门落下栓,躺到床上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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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城外的驿站里,即将上任为朝鲜监护的袁可立,和即将正式改任为镇江兵备参政的高邦佐,以及现任锦衣卫钦差千户陆文昭正围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早饭。他们的身边,环列着已经吃过早饭的其他锦衣卫。这些锦衣卫既是护卫,又是屏障,还是代替驿卒端茶倒水的小厮。

    “二位觉得,朝鲜那边为什么在这时候就派圣节使过来了?”高邦佐很不习惯被锦衣卫伺候,他的表情显得很局促,不过胃口倒是还好。

    “使臣不是一直都提前来吗?”袁可立与高邦佐正相反,他胃口一般,但面色如常。

    “但也不会提前这么多。昨天我看过报关的记录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朝鲜那边通常在万寿圣节的前两个月报关过境。以前是六月,现在也该是六月。可这还五月都没到,他们就过来了。”高邦佐稍稍压低声音:“而且上一批过境的正旦使还没返程,这当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该不是风声走漏了吧?”

    “陆千户应该知道一二吧?”袁可立抬头望向陆文昭。

    陆文昭先是摇摇头聊作回应,等完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了才开口说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上面并没有特地派人过来告知我在京朝鲜人的动向。所以我觉得,他们大概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陆文昭不敢肯定风声有没有走漏出去,但他相信锦衣卫的业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