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江左早已春意盎然。

    比起北地的苦寒,江左温暖太多,士族名流们在风景秀丽新亭聚会,行修禊之俗。

    江左还是那个江左,并没有因为桓玄的篡位,而改变多少。

    桓玄没篡位之前,也曾励精图治,大力整顿,想要振作,却发现他下达的政令,下面的人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朝中的士族大多阳奉阴违,地方上的豪强没人理会他。

    连桓氏兄弟都带头贪赃不法,兼并土地,谋主卞范之、亲信殷仲文无不广置豪宅。

    这种局面下,他这位楚国皇帝竟然也无能为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及时行乐,游猎无度,通宵玩乐。

    于是国政越发荒废,人心越发不满。

    桓玄继位,在原有的士族基础上,又崛起一大批西府的“高门”,百姓负担越来越大,士族豪强如同脱缰野马,富者田连阡陌,山河池泽,皆为其所有,贫者无立锥之地,妻离子散,饿死街头。

    这导致很多人怀念起司马家来,至少司马家在位时,还能有一口饭吃,形势没这么恶劣。

    “朕意北伐洛阳,与拓跋珪一决雌雄,诸位意下如何?”桓玄斜躺在御榻上,珠冕斜散,没有半分君王气象。

    拓跋珪围困洛阳两个多月,迟迟未能攻破,这让他生出一丝侥幸。

    魏军似乎不过如此。

    而北伐成功之后,江左的各种问题便可以得到缓和,桓玄的皇位便会稳固。

    最关键的便是名声,击退拓跋珪,桓玄就名扬天下,在史书中的高度将会超过其父桓温。

    如果只看表面,桓玄现在兵强马壮,手上捏着七万西府精锐,五万水军,还有五万北府精锐,一纸诏令,各大军府还能再起十余万军户,足以北上与拓跋珪争一争。

    卞范之赶忙劝谏:“万万不可,国家新立,妖贼窃据请广州,如若北伐,妖贼卷土重来,寇掠江左,且府库空虚,无以支持十余大军粮草。”

    桓谦亦劝道:“圣王春耕而秋狩,如今已然暮春,陛下当安抚百姓,重新颁布占田令,以鼓励百姓开垦荒地。”

    “民以食为天,此举大利天下,可解救江左数百万百姓,功德无量!”王愉立即赞同。

    其他士卒出身的官吏也纷纷歌功颂德。

    占田令固然是好事,但平民百姓无论如何也“占”不过士族豪强。

    桓谦本意是好的,只是现在的朝廷,无论颁布任何政令,都会被士族豪强们寻到空子,趁机兼并土地和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