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看着王相白发苍苍跪在血泊中,向来恃才傲物的他,对萧琏可谓呕心沥血,严厉又疼爱。在朝堂纵横捭阖皆是为了他。如今老二愚蠢的宫变,将他半生的心血付之一炬。眼见他一脸的悲怆,眼中再无光芒。

    他心下也不由唏嘘。

    “陛下——”王相不愧是王相,当了几十年的百官之首,堪称人精,一看老皇帝面露怜悯,他赶紧语带哭泣地又恳求,“陛下,老臣愿告老还乡,将相府门生名单交于陛下,恳请陛下饶二皇子一命——”

    这是要自毁臂膀,将相府门下所有勾连官员门生都交于陛下,以换取陛下对二皇子宫变之罪的从轻发落。

    果然,老皇帝重重一叹,“老二,你是真的知错了吗?”

    萧琏赶紧痛哭流涕地伏在地上,“儿子是真的知错了,是儿子该死,不该痴心妄想,请父皇治罪。”

    老皇帝深痛地闭了闭眼,“罢了,既然你已知错,便去虎山大牢里去反省吧!”

    萧琏心知小命已经保住了,不由得对老皇帝重重磕了几个头,“儿子谢父皇不杀之恩。”

    “你可以对朕起杀心,但朕还没有绝情冷酷到要杀自己的儿子。”老皇帝说着,眼神中都是悲怆,“去向你母后辞行吧!以后,朕不想再看到你,望你好自为之。”说着,老皇帝意味十足地看了王相一眼,大袖一拂,转身进了御书房。

    王相意会,直起身抬手轻轻拍了拍萧琏的肩头,“你且自去,剩下的事,交给外公——”

    萧琏心一跳,扭头看他,“外公——”

    王相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再不说话,提起袍子就上了台阶入了御书房。

    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皇宫御书房外的大理石广场上走的就只剩下萧衍一个人。若不是大理石台阶上的血色在暗夜里发着腥鲜的味道,谁又能想到方才这里还经历着一场世上最残忍的厮杀?

    萧琏满是悲凉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一身素衣的萧衍身上,看他一身料事如神的昂扬姿态,好似凡事都在他的掌心中,他一咬牙,目光中再无一丝温度。

    ”萧老九,老七是你的人吧?是你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萧衍负着手一步步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哥若无张狂之心,谁人又能逼你至此?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贪心作祟罢了。”

    萧琏举着那枚兵符,狠狠地摔在萧衍身上,“这兵符是假的,那真正的兵符在哪里?萧老九,为何你总是如此可怕?连兄弟都杀。这兵符明明是你第一次见沈长梨时,她从你身上偷的,藏在了破茅屋里,被柳姑姑偶尔所得,它怎么可能又成了假的?萧老九,你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萧衍面不改色,“一切不过防患于未然,我不过是比别人多留了一手而已。那日父皇来靖王府看萧桐,我被父皇抽了三十鞭,就是在那时,我就将兵符交给了父皇,并表明自己的心迹。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父皇,背叛中宁,不论将来的皇位传于谁,今生我只做个藩王——”

    上交兵符,与那棋盘上的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相得益彰,配得上一个‘孝’字。今日老皇帝能宽容沈长梨,也是萧衍以牺牲这一切换来的。

    萧琏听完这一切,还未刚刚缓和的眼神又浮出阴鸷之色,“萧老九,太子哥哥之死,你是事先不知情?还是你心知肚明,却没有阻止的了?”

    萧衍眼眯一缩,“看来太子哥哥之死与二哥脱不了干系?!”

    他虽是疑问,但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是笃定二皇子至少也知道太子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