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食盐的生产最普遍的方式还是煮海为盐,朝廷的盐政,在海边划拨多少灶户,用大锅煮海水,提炼食盐,晒盐法还是江南那头淮盐产区,才采用的,这么一个池子一个池子接力般的晒盐,庞大海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相比于看着堆积起来盐袋子兴奋的毛珏,他还是打不起精神来,这头吩咐着手底下壮丁把盐袋子储存到山顶明军搭建那几间茅草屋临时营地,那头他又是实在忍不住肚子里的苦水,一路小跑溜达着跑去了海边已经被晒得跟包大人差不多,却还在叫嚷着指挥挖田的毛珏身旁,愣神的一抱拳。

    “千户爷,咱们还挖啊!”

    小鹿岛停船那一面坡都被挖成这样的盐田了,照这个产量,一年弄得六七十吨盐已经不成问题了,这些盐,以一人一年六斤盐的消耗,已经足够数千人的量了,可看毛珏这架势,还嫌弃不够用,似乎不把小鹿岛全变成盐田,就不罢休了。

    明朝,盐价也是封建时代历朝历代最贵的,一斤盐要三钱到四钱银子,或者三百文到六百文铜钱,真要把这些盐都卖出去,那至少三四万两银子,可问题这儿是皮岛!军镇!

    一方面这儿靠海,像庞大海他们百户所,吃盐,自己偷摸煮一些海水,就自给自足了,另一方面,军用盐是朝廷自山东长芦盐场配给过来的官盐,这其中包含着山东盐商与朝廷大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庞大海是知道毛珏背景挺深,可他却不认为毛珏有实力用私盐把山东运过来的官盐给赶下去。

    那样的话,再多的盐不都是浪费吗?

    至于当做私盐贩运到关内,更是想都别想,上到达官贵人,太监公公,下到草莽之徒,绿林好汉,吃盐折扣这口饭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这东江镇孤悬海外,人生地不熟的,敢带私盐过去,估计连人带盐都的让这些地头蛇吞了,骨头渣子都别想剩下。

    而且毛珏浪费不要紧,他用的却是自己百户所里的人力,再退一步,这年头人力不值钱,他对自己和建奴偷偷贸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白干活就白干了,问题是万一他要是干赔了,回头还是得埋怨自己,这叫两头不讨好。

    也难怪庞大海迟疑了。

    然而对着他那张苦瓜脸,毛珏却是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放心好了,老子自有计划,只要你跟着老子好好干,到时候,银子少不了你的!那个谁,别给老子偷懒,本千户可是管饭的!再他娘的不干活,今晚别吃饭了!”

    眼看着毛珏半句话没说完,又是跳着脚叫嚷了起来,那副好大喜功的模样,看的庞大海悲催的直摇头,看样子,这位主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但愿到后面他不要记恨自己!

    太阳逐渐偏西,可就算是斜阳,也是火力十足,再加上狂野的北方大风,吹拂中水蒸气肉眼可见的消散在空中,最顶上的盐池,白晶晶的粗盐一点点的结晶出来,白花花的就像是雪堆那样。

    …………

    “左右左右!”

    总旗小旗扛着旗帜,百户长嘶哑的声音中,一个个小方阵在军营操练场上顶着烈日方阵向前,随着官佐的喝令,摆成各式各样的阵型,第十三千户所也是赫然位于其中,只不过负责扛着千户将旗指挥的不是毛珏,而是文孟。

    足足五千兵马集训,毛珏还从未参与过,也不知道如何配合其中,甚至,如果不是毛有德派人到小鹿岛上传下将令,毛珏都不知道,明军原来还会训练的。

    迈着根本不整齐的步伐,排矛手端着长枪,列在撸车后面,鸟铳手则是端着火铳举,放,举,放,看起来人多势众,咋咋呼呼的颇有气势,然而,这么多下也没放过一枪,刺过一下,光是个阵型走来走去,看的指挥台上,毛珏甚至都打了个哈欠。

    尤其是一点,这九个千户所绝大部分都是水师营,是开船的,毛珏想不明白,他们练这个陆战战阵,有毛用?

    这个月剩下的十天左右都是集训,这第一天大练,然后每三天各个百户所再一小练,也就这些天,皮岛上的兵丁是最集中的,不过,集中起来不仅仅是训练,军饷军粮以及物资的分配也是这阵子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