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深知他自己不像定国公那样不可或缺,区区商贾,只要上面想,给他随便安个罪名封家缴财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双手确实不干净。

    当下秦帝丞相不动他,无非是因为国库空虚,八方商路且需要他来经营。倘若哪一日北秦得一笔能够弥补空虚国库的巨财,又找到能够代替八方商路的财路,那么他这安国公的下场可想而知。

    是以安国公必须尽快挤进政权核心,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问题是该站哪边呢?

    丞相一方不差,但丞相与三公面上和谐共存,实际却势如水火。一旦太子登基,丞相与三公必将又在朝中形成对立,到时还要站队,站两次,太过危险。且他若帮相,成了也只能喝汤,丞相与三公八成会将肉分的一干二净。

    反之若站秦帝这边,秦帝必会想法子将帝位传给二皇子,只要他能与二皇子交好并予以财力支持,那么待二皇子登基他就是大功臣,最差也是和周霖平分秋色。此外周霖的名声差,得罪的人多,若想除掉他应不是什么难事。

    几息内考虑好,安国公忽然对周霖笑脸相迎:“还请周大人务必救我儿于水火,至于……也罢。”

    他本来仍想要回玉佩,但既然选择皇党,总该展现点诚意,玉佩就先放在周霖手中也无不可。

    “多谢安国公信任。”周霖波澜不惊地抱拳一礼。

    见状,卫儆攥紧拳头,压抑着对周霖的恨,极力“劝”说安国公:“安国公,大理寺在前一桩大案中失利,是刑部破案神速,才不至于让朝官百姓终日惶惶不安。况且丞相的意思也是将此案交给刑部。”

    此语可谓是明着搬出丞相压安国公,安国公岂会怕这?

    他当即甩给卫儆一冷脸,道:“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你这小子唬住?你有本事让丞相下个旨,命你这蠢玩意办案,没本事就给老子哪凉快滚哪待着去。”

    当众说出这番话,可以说面子里子都没给卫儆留,卫儆那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好不精彩。若不是大理寺众煞习惯板着脸,喜怒不行于色,怕是当场就要笑出声来。可即便他们不笑,卫儆也要以为大理寺这群混蛋狗人心里在笑,遂咬牙切齿,又活脱脱一副怒火中烧的吉娃娃样。

    似乎每每与大理寺,不,与姓周的扯上关系,他卫儆总会无能到只能兀自狂怒。尤其是一想到从前受过的侮辱,今日的夺妻之恨,卫儆就恨不得扒了周霖的皮,再饮他的血。今日之前许是尚未至如此地步,然今日之后已是你死我活。

    不管卫儆作何想,周霖是从未将之放在眼中,当下亦是。他以眼神示意左锌几人去处理尸体,又耳语吩咐云峥去做一件事。云峥面不露意,抱拳应是,走前瞟了无头尸一眼。

    “敢问安国公是要同周某一起办案,还是回府作等?”安国公投诚,周霖的语气便不再那般冷硬。

    安国公沉吟几息,回答:“你们大理寺办案,我这对查案一窍不通的就不跟着瞎掺和了。如果周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派人到安国公府。告辞。”

    言罢,安国公带着手下就要风风火火地离开,却未成想有人挡在他面前。

    卫儆。

    身量颇高壮的安国公粗眉微竖,俯视着卫儆,刚吐出一个“你”,就见卫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着实让他吃惊些许。

    而卫儆挣扎许久,使劲松开紧咬的牙关,慢慢低下高傲的头颅,扬声郑重道:“愚痴卫儆恳请安国公,给刑部一个与大理寺共同查案的机会!”

    自贬,让步,卑微。以退为进。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卫儆引得周霖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