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熙熙攘攘,更衬得马车中针落可闻。

    楚砚之睁了眼,望向不错眼看着窗外的秦鸢,她今日果真穿了一身红裙,好似比昨日还要更艳一些。

    楚砚之已届而立之年,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有的人着艳色便显俗气,秦鸢穿却正正好。

    小丫头五官精致,一双杏仁眼顾盼生辉,红裙在身,更显张扬明媚。

    可如今屡屡暮色落在她身上,却叫那红裙暗沉,好似从人体中刚淌出的,失了活力、却仍有些热气的鲜血。

    他错开眸子,不欲再看,开口打破寂静:“李二原名李仲,以前是津沽出名的镖师。”

    秦鸢听闻,转身正色看他。

    楚砚之接着道:“他为人凶残狠戾,贪财好色,五年前他走镖途中遇见一书生,窥其美色,欲行不轨之事,那书生拼死反抗,他怒极便将人杀了,还抢了那人盘缠,将人划花了脸,扔在城外的乱葬坑。”

    秦鸢脸色微变。

    “因他武功高强,这事被镖局瞒了下来,一月之后,他在津沽花楼被人下药,划花了脸,拼死才逃了出来,后来他才得知,当日迎他的花娘,是那书生的姐姐,她自卖入花楼供弟弟读书,那书生做了多年西席,苦苦攒了银钱,遇害那日,正准备去替他姐姐赎身。”

    “他没死,那花娘便自尽了,一封血书被花楼中的小姐妹送到了津沽府衙,以伸冤屈。”楚砚之缓缓道,“可镖局财大气粗,与府衙勾结,以未寻到书生尸首,证据不足为由,草草结了案。”

    “后来我路过津沽,听闻此事,最终将此人捉拿,他被判流徙黔中。”

    言毕,楚砚之看向秦鸢,见她绣眉微拧,便道:“要说什么?”

    “两条人命,便只是流徙?”秦鸢道。

    楚砚之有些诧异,他本以为秦鸢会义愤填膺,亦或害怕自己差点落入一个亡命之徒手中,没成想她语气淡淡,却道出了其中根结。

    “父皇这些年好施仁政,囚犯之中,除非有谋逆大罪的,少有见血。”楚砚之淡淡道。

    秦鸢眸色一深,却不再多言。

    好施仁政,可上一世林家满门皆灭,她的阿兄更是足足受了三千刀的凌迟之刑。

    天家的性命金贵,普通人却如蝼蚁。

    真真是没有错的。

    她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再多的郁愤都只能含血咽入腹中,死死闭口不言。

    楚砚之也不再说话,方才一番话好似插曲,马车中又变回了先前沉寂,秦鸢不再望向车外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