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浸夜,薄雾萦林。溪涧夜鸣愈急,激石声若碎玉相叩。

    周奕随老翁站在那栋孤零零的木屋前,仰首间屋檐斜翘,弯弯的月亮像是挂在上边。

    “谢老伯,且慢。”

    “其实.”

    “我与您家祖上也有渊源。”

    谢季攸方启柴门,闻声驻足回望。

    周奕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不愿欺瞒眼前老人:

    “令祖武道之心破碎,皆因天师孙恩之故,而我之道承,与孙恩大有关联。”

    “竟有此事.”

    谢老伯啧然有声,他盯着周奕,面上讶色难掩。

    可山风穿林,须臾又将他面上异色拂去,复展笑颜:

    “难怪这封家书辗转经易道长至南阳,你与我那孩儿脾性相类,都很实诚。”

    “你也道是‘旧时王谢’。”

    “边荒旧怨,早随岁月湮灭。况我家祖因孙恩遁世,焉知非福?此时何须再拘泥是敌是友。”

    “易道长觉得呢?”

    老人不介意自然更好,周奕欣然道:“或许真是一种缘法。”

    谢老伯点头,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此月曾在东晋照我先祖与孙恩相斗,今映大隋你我,光景却截然不同。”

    “老朽风烛残年,得遇此等玄妙巧合,实为暮岁添彩。”

    老人的见识谈吐并不像一位田舍翁。

    这时已瞧出端倪,遂好奇问道:“先祖称敌手孙恩为天师。”

    “老朽如今还能怎么称呼易道长这位朋友呢?”

    周奕望月:“月照古人,照今人,老伯也可以称我为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