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凶手是如何控制时间,为此,我们特地找到隔壁县的琉璃匠人张拓。”

    说着,姜小满拍了拍手,便有侍卫将一位中年人带了进来,让在场众人有何难解之处尽可相问。

    迟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风尘仆仆,像是今日才赶路过来的,“张拓,你便是制作这琉璃盏的匠人?当时醉春楼是何人与你接洽?又提了什么要求?”

    “回大人话,小人与醉春楼的生意来往已久,最初是谢七娘来我店里,说是慕名而来,特地订做了好些器具。但毕竟两地相隔甚远,合作久了谢七娘便放了心,每次只是给我送信,附上图纸,对工艺的细节要求很多,这次也是如此。”

    张匠人说着,也觉稀奇,“只是...这次的要求更加特别,要我将琉璃做得极薄,尤其是在盏身高度八寸之处,要薄如纸片,还一次性要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琉璃盏。”

    “我当时还曾回信,说若是如此,恐怕一不小心便要碎裂,但她却说不介意,使用时会多加小心,又另外给我多加了五十两定金。骇,也真是累煞个人,我整整做了七个,才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

    他说完以后,却是一室沉默,姜小满道了声谢,便请人将其带下。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鸣仙,“难道公主的意思是......是凶手假冒七娘,请那琉璃匠人烧制出这种会定时碎裂的水缸?”

    姜小满点头,“卧雪城的地砖采用的石料保暖性能很好,但它有个缺点:升温较慢,要一直烧到一刻钟以后,才会慢慢有些变化,我的侍女便刚来时不熟悉,便曾因此将火龙烧得太旺,谁知到了再过半柱香,里面温度骤升,热得像火炉一般。”

    场中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她是借自己的经历在解释这个定时装置。

    鸣仙轻轻扶额,“也就是说,第一刻钟内,琉璃盏内的冰块只会慢慢融化,待第二刻钟时,温度开始急速上升,水位随之抬高,鱼群开始游动。这原本是七娘为了在宴会上展示的苦心孤诣,却没想到有人反而利用了这个想法。”

    冰水快速上升到到琉璃盏最薄最脆弱的八寸高度,室内温度又高,琉身承受不住剧烈的温差,便会自动爆裂。

    除了林月升,没想到这里还有人竟然这么快就想到这一层。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姜小满心中有些叹惋,但面上没有丝毫流露,“所以说,既然如此,原本的时间线便不能成立,七娘是在酉时六刻以后中毒,这时奏乐声掩盖住了七娘的呼救声。之后只要凶手在窗口放一张七娘字迹的纸条,再到小厨房外加热地龙。”

    她微微抬头,眉峰骤沉,“小环在酉时七刻看到字条,给七娘再倒了一杯菊花茶,凶手却早已偷偷回到花厅,隐身众人,等待酉时末的琉璃碎裂之声,和众人一起‘发现’案情。而在场诸位离,最了解七娘习惯,能替七娘寄信,模仿她字迹的人,当然只有谢琅与七娘的启蒙老师——忠伯了。”

    谢琅几乎是呼吸一滞,猛然回头,却见忠伯依旧是一副平静模样,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忠伯,很少有人知道谢老爷从前在中尚署任职,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督造金玉珠翠、和各式器皿的的监作。张匠人说七娘对器皿工艺要求严格,但七娘父母去世时,她年纪尚幼,不可能对这些专业知识有所了解,而当时谢老爷的伴读书童,也就是忠伯你,却极有可能知道这些。”

    “后来流落到卧雪城,忠伯你出外打零工养活两个孩子,到了晚上也不忘教导七娘学习,七娘没有字帖,你便自己写了一本给她临摹,后来的谢琅同样。”

    “当然,以你在谢家的地位,你若要做这些事也是最容易的,若中间哪个环节被人看见,也不会怀疑你。就算那么不巧,小环真看见你拿字条,你大可以说是七娘刚从里面递出来,甚至催促她快些去拿水过来。”

    他对这府中运转的一切都是这样了解,将一切都算到了,以至于能将事情做得如此干脆利落。

    “忠伯?”小环不敢置信,“可若是忠伯,他弄得这么复杂是做什么?而且若像公主说的,现场岂不是会多出一杯茶?要不然忠伯早已将毒茶送了进去,那我后来送的那杯茶水又哪里去了?当时我在小厨房门口守着,后来还是巧儿过来提醒我该去给公主送点心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