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收粮食能降价的原因是多重且复杂的。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官军战心稍复,辽东治安趋稳,劫掠事件减少。而且各城、堡的驻兵能且必须在民间的押运人员崩溃之前提供支援。如果游击将军玩忽职守,导致商队遭受不可承受的损失,可以向兵备衙门提告,并获得补偿。查实之后,军官直接卸任待参。

    熊廷弼很清楚,要是商旅路上被劫,官军却不能或是不敢出战,那才是真的没人敢给辽东送粮了。

    “卖!”朱晖咬着牙齿应道。

    关内粮食的收购价大概是八钱到一两二钱银子每石。算上商队人员的工钱,镖局的镖费,和人吃驴嚼的消耗,这一趟运粮到海州来,一石粮食的成本大概在二两至二两五钱银子之间。就算是卖三两五钱银子,利润还是很不小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张铨把早已准备好的支条递给朱晖,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朱晖破任何例。“拿着这个去银库提银子吧。”

    “哼。”朱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拱手说道:“谢大人。”

    就算赚了钱,也不意味着朱晖能落下好处。驴、骡以及粮食的利润都没达到出门时的预期,他这次回去赏赐肯定是没了,少不得还要再吃一番挂落。真是倒霉又见鬼。

    朱晖从张铨的手里扯过那张支条,负气离开。转身时,朱晖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见并认出了丁白缨。丁白缨和他对上视线,没有回避,主动地给朱晖行了一个拱手礼,表示见过。

    但朱晖却只眼眉一挑,没有搭话。这个女人的底子不赖,但蓬头垢面,还一身江湖气,完全不像个女人。没必要招惹。

    丁白缨不以为意,只哑然一笑。

    就在她准备离开此地,去找马商买马的时候。却听张铨大声喊道:“都听了!规矩就是规矩,能不能赚钱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别想着跟我兵备衙门拉关系!没用!只要本道还在任上,对尔等行商就只按一个标准,一个规矩,一视同仁!吏员少称斤两,多报常例,尔等可以来衙门提告。但要是还有人要跟吏员掰扯这些没用的,那就带着东西滚。”

    说罢,张铨便在一众官兵的簇拥下,离开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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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驾!”铁匠铺敲敲打打,噪音极大。丁白缨必须扯开嗓子才能引起老铁匠的注意。

    “客官,买农”老铁匠停下敲击,将铁器塞回火炉,他回过头,见丁白缨一身武人的打扮,便改口道:“客官这是要磨刀还是买刀啊?”

    “磨刀。再上点儿油。”丁白缨解下佩刀,平举递给老铁匠。

    “唔。”老铁匠接过刀,轻轻抽出,发现上面崩了好几个口子,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你干什么营生的?”

    “镖师。”丁白缨主动解下腰牌,递到老铁匠面前。

    “原来镖行的师傅。那就不奇怪了。”老铁匠微微颔首。女镖师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您这刀的用料不错,但用了挺久了吧?都打薄了,还有点儿弯。我劝你干脆换一把,再多磨几次,什么时候断掉都不知道。”

    “.”丁白缨怔住了,她的视线移向那把刀,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老铁匠以为女镖师是舍不得钱,便劝道:“容老朽晦气说一句,镖师不比农民,农民的锄头在地里断了,换一把就是。可您的刀要是在不该断的时候断了,那可就要命了。”

    “唉”丁白缨叹出一口气。“也可以,那就买柄新的刀吧。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