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李国臣一直重复地嚎叫那几句话,引得行人纷纷侧目,百户和卫兵们都要被整得崩溃了。要不是押着他的人穿着官兵的服饰,路人简直都要把他们当成白日行凶的盗匪了。

    如果换成别人,百户官最轻也得让人找块臭抹布塞进这人的嘴里好让他闭嘴。但这毕竟是还没定罪的李家大少爷,官兵们还真是不敢粗暴对待,连绳子都不敢上,李家大少爷能少挣扎几下都算是配合他们了。一行人只能憋着火气,横跨整个皇城,把这仙人从东安门外一直架到十里外的刑部来。

    “这谁啊?你又是谁啊?”衙役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充满火气的眼神就让他们进去。

    “金吾左卫百户吴镇!”吴镇掏出腰牌,一下怼到那衙役的面前。“奉司礼监命令,将重案嫌犯李国臣押解刑部问罪,快让我进去!”

    “原来是吴百户,失敬。”衙役倒是认可了他的腰牌,略一拱手行礼,但仍不放他进去。“可是,金吾卫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刑事了?”黄克瓒管部极严,要是就这么潦草地放他进去了,这衙役的差事可就得黄了。

    “你管我呢!”吴镇虽然没有亲自架着李国臣走,但也是一路劳累。根本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他现在就想把人交了,然后找个地方喝碗茶,再雇台车坐回去。来十里,回去自然也是十里,真是让人窝火!

    “劳您少安毋躁,稍等一会儿,”衙役也不想得罪金吾卫,天知道这帮人有没有一个在锦衣卫任职的朋友。“待小的进去问问。”

    “那你快去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吴镇的火气果然消了些。不过也没消多少,因为李国臣还在那儿鬼叫,即使他的嗓子都吼哑了。

    衙役的腿脚很快,只须臾间就跑到了刑部正堂。“黄部堂!”

    “外面这是怎么了?”黄克瓒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启禀黄部堂,”衙役拱手禀告道:“有一个自称来自金吾左卫的吴百户,说他奉了司礼监命令,将嫌犯李国臣押解至刑部问罪。”

    “谁!”黄克瓒和张维贤齐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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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人李国臣拜见黄部堂,拜见英国公!”李国臣有些意外,他倒是真没想到会在刑部大堂见到张维贤。

    张维贤是想走的,但黄克瓒一句“心下无愧,便无嫌可避”就将他留住了。

    “卑职金吾左卫百户吴镇,参见黄部堂,参见英国公。”吴镇的气息平顺了不少,至少不像先前那般喘了。而且面前这俩人也不是他能恶劣对待的。

    “吴百户,”黄克瓒等了一会儿,见吴镇迟迟不宣旨,便主动问道:“旨意呢?”

    “没有旨意。”吴镇摇头道。

    “既然没有旨意,那司礼监为什么让金吾卫把嫌犯抓到刑部来啊?”黄克瓒有些搞不懂了。

    “人不是抓来的。”吴镇摇头解释道:“卑职和兄弟们的差事,原是将辽东军饷押去漕运码头,司礼监的魏首席亦奉旨随行监督。但咱们的人马刚出东安门,就被这李大公子给拦了下来。他说他要投案自首,魏首席劝他回去,他非但不听,还上手扑抓魏首席的大腿,魏首席没有办法,毕竟押送饷银要紧,所以只得让卑职将他押到刑部来。”

    “还有这种事?”黄克瓒侧头看向张维贤,却见他正一脸茫然地神游着。显然没有问话或者答话的意思。

    “卑职骗您老干什么,李大少爷就在这儿,您老可以问他嘛。”吴镇不满地瞥了李国臣一眼,又对黄克瓒拱手道:“黄部堂,英国公,既然人已经带到了,那卑职就此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