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派,春桃山。

    暮春三月,春和景明,绿意渐深的山谷本该呈现零落飞花之象,然受地底灵脉滋养,漫山桃夭仍灼灼其华,似胭脂云霞铺展千重。

    而因陈沐与李惮将赌斗之地定在此处,此时的谷中早不复往日清幽,时有剑啸破空,惊起落英纷飞。

    穹霄之上流光交错,各色遁光宛若流星经天。

    灵柱山世家大族的修士纷至沓来,其中不乏衣袂当风者,正是一个个问道真君。

    纵使无有邀约,这等夺峰赌斗之事也足以令他们踏云而至。

    丘山派掌门玄玑子广袖迎风,面上堆叠的笑意比山间桃花更盛三分,不时吩咐弟子增筑观景亭台,自己则立于半山腰的迎客松下稽首作礼。

    “玄玑道兄这春桃山,倒比老夫浮春池的千顷碧波更醉人些。”

    何氏族主踏着青玉葫芦飘然而至,袖间隐有酒香浮动。

    “哈哈哈……”

    玄玑子胡须微颤,声如磬鸣:“何兄说笑,贵族的‘浮春醉月’乃灵柱山十大仙酿,贫道这野桃枝又怎堪相较?”

    言罢轻挥拂尘,自有童子引着来客往云台而去。

    侍立身后的独子庾信攥紧剑柄,叹了又叹,终是忍不住低语:“父亲也是一派掌门祖师,何须对这些世家谄笑逢迎?”

    玄玑子面色骤然阴沉,玉柄拂尘当空炸响:“竖子安知深浅!我丘山派不过百余弟子,不借世家之势,难道要学梁氏困守孤城?”

    青年修士猛地抬头,眸中倒映漫天飞花:“若曲意逢迎便能立足,梁氏又何至于被逼至这般境地?”

    “眼下倒还不显,父亲且等着吧,梁氏一去,我丘山派便会成为新的众矢之的!”

    他抬眸看向云霭间若隐若现的何氏修士,传音道:“别的暂且不说,就方才那何老儿盯着春桃山的眼神,与豺狼觊觎血肉何异?”

    “儿敢断定,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其定会顺势施压,从我们手中抢走……”

    山风忽卷,将未尽之语揉碎在纷扬桃瓣间。

    见儿子说的头头是道,玄玑子罕见的没有动怒。

    他凝视着儿子倔强的眉眼,眼底竟泛起些许欣慰,语气不由缓和下来,道:“我儿能窥见这层关窍,倒不枉费为父数百年教诲。”

    “只不过你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所以为父才会想方设法地结交李氏,经为父审量,李氏气运正如朝阳初升,此番赌斗便是投效的登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