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九低声回答:“都准备妥当了。必不会耽误。”柴宴清应一声。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儿书,范九拿着弓箭靶子回来。柴宴清试了试,确定弓弦没有腐朽,一切都没问题,这才放起来备用。随后,又去翻出一枚鹿角扳指来。这是他少年时用的,估计祝宁用正合适。范九在旁边笑道:“我记得这个鹿角戒指,还是您第一次猎的鹿取了鹿角做了这么一枚扳指。”柴宴清“嗯”一声,又道:“还剩下一些料,交给工匠,做个发簪罢。”他看祝宁从来都是只用简单发簪,顶多加几个简单装饰,做成束发的簪子正好。范九应一声,心里头却悄悄嘀咕:郎君这送了亲手猎的狐皮披风,如今连存着的鹿角都要做给祝娘子当发簪用——怎么不把自己也送出去?祝宁还不知那头柴宴清的活动。她也没休息,去厨房将牛肋条也炖上了。然后洗干净手,换一身专门为运动做的衣裳和裤子。穿上个羊毛坎肩,就等着柴宴清来——射箭呢,这还是头一回,怪让人期待的。不多时,柴宴清带着弓箭和靶子过来。又亲自将靶子在院里挂好,这才准备开始。只不过柴宴清刚给祝宁讲了一下弓的各个部位用途,将扳指取出,要给祝宁讲如何用的时候,传话的门房小厮匆匆过来跟范九说了几句话。范九立刻过来回禀:“安阳侯府有动静了。”祝宁和柴宴清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放下东西,转身就回去换衣裳。柴宴清还不忘问范九:“情况如何?”范九道:“安阳侯差点死了。老安阳侯……死了。”柴宴清脚下微顿,随后神色如常:“走吧。”祝宁则是一面换衣裳,一面嘱咐月儿:“炖够了一个时辰后,你捞一块试试,软烂了就留一半放起来。等我晚上回来吃。其他的你们自己加点萝卜,收收汁,分了吃。”月儿帮着祝宁换了衣裳,提上工具箱,犹豫片刻,才低声道:“要不大娘子还是再买个小丫鬟吧。胆子大点的。”这样就能跟着祝宁出门去,帮着提东西什么的。不然这样祝宁一个人出门,瞧着真是有点儿劳累。祝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是算了吧。”月儿就够小的了。才是初中生的年岁。再来个更小的——让对方干活儿吧,她心里觉得有点儿虐待儿童,不干吧,总不能拿来当吉祥物摆着。月儿又犹豫一下:“要不,我跟着您去吧?”祝宁看了一眼月儿,知道她最近闷在家里,心里恐怕想了不少东西,思忖片刻,就应了:“行。那你这次跟我去。”但月儿的胆子是真的小,祝宁觉得……要不还是去买个胆子大点的?不管男女,就当是带徒弟。江许卿吧……虽然也喊老师,但更像是个过来实习的实习生,等实习期结束,锻炼出来了,也就该走了。不可能真的一直跟着她,把她这些知识都学扎实了。这样一想,祝宁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可以办起来。在大门口和柴宴清汇合后,祝宁问了问安阳侯府的情况。柴宴清将情况说了,祝宁都有点儿惊悚:“你和魏少卿不都安排了人在安阳侯府里吗?怎么还让人得了手?”被祝宁这么一说,柴宴清唯有沉默。他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柴宴清那表情,祝宁也不好说什么了,干脆转移话题:“我想找个合适的小徒弟。不管男女都行。你说,我是买一个合适,还是怎么合适?”柴宴清毫不犹豫:“买一个。仵作这个行当,在外毕竟是贱业。但凡有些前途的孩子,都不会来学这个。”祝宁犹豫了一下:“即便家里穷苦些,也可以给个机会——”柴宴清沉默片刻,摇头:“穷苦的孩子读不起书。你收来,还要从认字教起。而且,穷人家的孩子要当家,只怕也不能静下心来学。”这个理由说服了祝宁。祝宁叹了一口气:“那我还真不适合收这样的孩子了。”她这一行,想要学好,至少五年起步。如果只是简单培训一下,那容易。对于江许卿这样本来就有基础的,一两年足矣。可如果从零学起,而且想要学得精,那就至少是五年。人这一生,又有几个五年?家境越艰难的孩子,越没有那个时间来跟她慢慢磨。祝宁犹豫一下:“可直接买一个,怕也是不认字。”柴宴清摇头:“普通的仆人当然是如此。可还有另一种。罪臣家眷,官奴。”官奴基本都是罪臣家眷,或是他们的后代。一辈子不能赎身,一辈子都是奴仆。祝宁一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柴宴清摇头:“目前没有,但可以留意一二。这样的,既认字,将来也没有更好的指望,如果是真心喜爱这一行,就能沉下心来认真学。还不担心半途而废。毕竟验尸和被折磨死,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这一下,祝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咋说呢。虽然他这个理由真的合情合理。但很邪性啊——什么叫没了更好的指望……柴宴清被祝宁噎住的表情逗笑,“能被你选上,是他们的三生有幸。”有时候,祝宁对月儿他们这些人的好,过于好了。好得让人心生妒忌。祝宁还是被说得动了心:“要不,回头你有空的时候,带我一起去看看?”“嗯。”柴宴清微笑:“我定会帮你好好选。”说着话,二人便到了安阳侯府。安阳侯府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重。而且门口也多了不少兵丁官吏。闻毅已经到了,见了柴宴清就道:“老安阳侯也是被割喉的。一模一样的死法。小安阳侯……是自己听见消息,跑过去途中自己摔断了腿。”祝宁和柴宴清:……还以为是凶手做的,结果没想到是自己摔断了腿?!沉默了一个呼吸,祝宁问柴宴清:“那咱们就不用去看小安阳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