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拍卖会这一日。一早,银杏茶楼四周便围满了人,附近的面馆小茶馆都坐满了。银杏茶楼开门迎客,门口停了一排马车,已经有不少客人先到了。一楼正面,正挂着那幅平湖落日。这两日,画上的两句诗,已经在学子之中传遍了。有人试图对出下一句,但是,怎么对都觉得差点意思。大家今日来看热闹,除了想看这幅字画花落谁家,也想着若有机会,或许可以听到整首诗的全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见证一首千古绝唱的诞生,这些学子们一个个心中激动异常。特别是有些对诗词歌赋原本便感兴趣的人,更是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眼中冒着亮光,很是兴奋。雅间里。云非晚先到了,夏莺看着底下的人,感叹道:“老夫人,今儿来的人好多,外头都围满了,若不是今儿限坐,怕是这茶楼都要被堵得水泄不通。”云非晚并不意外,当初那苏六姑娘出的诗,首首都令人拍案叫绝,亦如今日般,万人空巷。随着时间推进,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云非晚把云景舟和宋宴清都请到了自己的雅间。原本她是给他们各自备了雅间的,因为怕宋宴清以后知道真相之后,回想起来心里会不开心,觉得还是藏着些好,以后再光明正大的和云家往来。但现在,她想开了些事,没了那些小心翼翼,做事便随性许多。见面就见面,在一起交流比一个人更好,那就见面。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做了诸多准备,也特意嘱咐了他们二人,今日之事,什么都不许对外说。宋宴清和云景舟几乎是同一时间入的雅间。一见着云非晚,二人上前行礼。云非晚看向他们二人,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她先对云景舟道:“今日来的人,只要你认识的,都指给宴清看看,让他认识认识。”又对宋宴清说:“今日你随意看,至于那些客人,记不住也没关系,就当长见识了。”二人齐齐应是。宋宴清没想到云非晚会请他来看这一场拍卖会,有些受宠若惊。这场拍卖会,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他已经听说了不少版本,也有些好奇,万万没想到居然有机会来看现场,他心中对云非晚很是感激。甚至心里会偷偷的想:若这是他母亲就好了。看向云景舟的时候,他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云家的大公子,老夫人的亲侄儿。他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但云景舟很和善,很快打消了他心中的忐忑。云景舟没想那么多,也没问为什么宋锦程没来,来的是宋宴清,姑姑还要他来介绍。他觉得姑姑这么做,定然有姑姑的道理,姑姑既然这么嘱咐,他听话照做就是,他不质疑姑姑的决定。从心里说,比起宋锦程,他更喜欢眼前的宋宴清。他们所在的包厢在第一间,正好把底下一览无余。二人坐在帘子后,每进来一人,只要云景舟认识,都会给宋宴清介绍。在大理寺卿陆北溟来时,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谁能想到,冷血无情的大理寺卿陆大人也会来凑热闹。众人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本能的想着是不是这场上的人有人犯了事。众人噤声不敢说话,直到陆北溟进了二楼雅间,底下才又开始响起议论声。雅间的云景舟在看到陆北溟的时候,两眼放光,对他的介绍是一串接着一串,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位陆大人很是崇拜。宋宴清不由得多看了陆北溟一眼。云非晚一直关注着底下的动静,在听到陆北溟进了茶楼后,让人准备好那两幅画作。待陆北溟进了雅间,遣秋桐把画送过去。照理来说,若陆北溟真的是为了那幅字画而来,她应该等拍卖结束之后,再把画送过去。这一场拍卖会,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拿了号牌,那画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陆北溟手中。等拍卖结束再送,那种失而复得,得到珍宝的感觉,会让人更加记忆深刻,也更能加重这礼的分量。而现在送过去,这礼的分量便轻了许多。云非晚之所以还是选择现在送,是因为陆北溟公私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搞结党营私那一套。虽然拍卖后再送礼物分量重,但是多少显得刻意,会让人觉得是为了携恩邀功得好处送的礼,功利心太重。但在这之前便把礼送出去,虽然削弱了礼物的分量,但是更显得真心实意。人跟人打交道,有些逢场作戏,有些明码标价,有些礼尚往来,有些相互利用,还有一些,须得有诚意。而陆北溟,就是需要有诚意的打交道。且这诚意还讲究天时地利,恰到好处。要不然陆北溟不会收。但只要他收了,这份人情他便会记在心里。云非晚不求两幅字画便能让陆北溟做什么,不过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也不为难的情况下,对方能行个方便,卖个面子,足够。秋桐悄悄问:“若陆大人不收怎么办?”云非晚:“不收便不收,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本来便是我们主动交好,不是我们想如何事情就如何的。”只要做好了自己能做的,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没关系。起码不后悔:那么好的机会,当初为什么没有争取,没有做点什么。一条路不通,再寻别的路就是。旁边的三号雅间。陆北溟打开卷轴,看完第一幅字画,眼睛又看向外头展示的那幅。眼中浮现异色。难道……那幅画出自云夫人的手笔?再打开第二幅,看着那上面颇有太傅风韵的行草,眼中露出欣赏。果然如此。还有上面的诗……陆北溟把那首诗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再看到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时,内心触动。这是他外祖父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这首诗简直是他外祖父的直抒胸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般洒脱豪迈,居然是云夫人写的吗。实在……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