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恍然又到午后,今日的日光很好,照得万物生暖,生机勃勃,杨府的池水氤氲在一团热气中,草植绿得发亮。沉香还趴在屋子里熟睡,杨戬知道他昨夜疲累,便没有叫他,纵他睡懒觉,准备好他醒来后要穿的衣服,便更衣离开房间,走前吻了吻他的发鬓,床帘也一齐拉上。

    “哎哟,二爷,今儿贪睡了啊?从前可没见您起那么晚过。”

    杨戬前脚刚踏出房门,哮天犬就叫唤着扑到他身边,一旁的梅山老四坏笑着打趣,立刻就收到了老六的一个肘击和老大的一个瞪眼。

    杨戬笑了笑,说:“沉香还在睡,我们去前厅谈正事,别吵到他。”

    一到前厅,三圣母就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抱怨:“二哥,你们舅甥俩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成天让人操心,快来把药喝了,最后一副了,午饭你们也不来吃,正好都在锅里热着呢,快去吃一点儿,沉香呢?”

    杨戬坐在案几前,接过药碗喝了一口,面不改色道:“沉香最近有些劳累,还在休息,不妨事,饭我就不吃了,等沉香醒了我挑些他喜欢的菜给他送去。”说着,一碗药已经见底,杨戬放好药碗,苦他倒是没觉得苦,再能给舌头上刑的苦味他都尝过,早就麻木了,可就是很想要沉香准备的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糖果,似乎这糖甜的不是舌尖,而是五脏。

    “好,二哥你啊,就爱惯着沉香。”三圣母无奈道,随后变出一颗莹白色的糖块,笑说:“来。”

    杨戬一愣:“这是?”

    哮天犬抢先一步接话,道:“这是糖啊主人,沉香说您怕苦,喝完药要吃糖压苦的,我们兄弟几个和三圣母都有可能给您送药,沉香就要咱们都备上了,您瞧,我兜里也有呢。”哮天犬掏了把口袋,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杨戬心中欢喜,嘴角要勾不勾,但在那么多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得过于腻歪,便拼命压制,跟在抽搐一样,他将糖块捏在手中,手一翻便不见了。

    三圣母意味深长道:“二哥,我和娘亲都不知道你怕苦,沉香是怎么知道的?”

    “啊……这……”

    哮天犬大声道:“这还不简单!主人只告诉了沉香,没告诉瑶姬仙子呗!”换言之,杨戬就是故意的,求人心疼呢,不过这都哪年的事情了,距离杨戬在沉香面前卖惨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再翻出来,这位真君大人不得恼羞成怒啊。

    看三圣母偷笑就知道了,康老大还算仗义,没笑出声,顺带提醒了哮天犬一把,其他兄弟可真是不客气,明目张胆地嘲笑。

    “咳。”杨戬警告几人别八卦了,道:“谈正事。”

    几人赶紧严肃起来。

    “琼儿呢?”

    三圣母一面沏茶一面道:“琼儿昨夜就去杭州了,西湖那边的案子还需要善后,他带着小玉一道去的,小姑娘心细,能帮上不少忙。”

    杨戬点点头便随他去了,之后和梅山兄弟谈了几件川蜀一带的事件,还算比较太平,就是几家小妖怪作乱,不痛不痒的,没闹出人命,也没牵扯出什么大事,很容易就解决。其他的就包括真君庙近来收到的百姓诉愿,这家求生子,那家求姻缘,张家求财,李家求权,根据本人积攒的功德完愿,亏德的遭报应罢了,无伤大雅。

    最重要的是沉香在人间的香火,六百年前沉香仙逝,杨戬修复好他的魂魄后见其情况并无好转,就想用自己这几千年来积攒的功德来增加沉香的寿元,可通过天眼往下瞧,他看到了自己鼎盛的香火,意外的是,他完全没看到沉香的半分香火,查了才知,多年前神明临凡,告知世人,把仙君刘沉香的香火全部供奉给杨戬,自己,什么都不要。

    谁能明白杨戬知道这一切时是什么心情?

    万箭穿心,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