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暅有些不耐:“你直说罢。”

    我笑:“既然放赈须得录灾民的名字、人数,免税还要计得受灾的田土、庄地,则赈济亭台阁榭,是不是也要录得水中之庄园、台阁?无论放赈或是免税,都只对国家计得的合法田、民,赈济水榭,是不是也只对合制的宅邸?”

    李暅明白了我的意思,神色反倒更凝重了:“录得这些不合制的宅邸,然后呢?”

    我无辜地眨眨眼:“然后阿兄便知道哪些人不听朝廷制令、围水造邸了。”

    李暅顿了片刻,方道:“你已经有名录了?”

    我摇头:“还未,但在西京之时,我已经着人看了四处的水道,大致知道谁家有几座楼台。”停一停,又道:“一般敢做这种事的,都是得势之家。阿兄新近登基,还未有得宠近臣。能据水道而为楼台者,多是阿娘从前看重的人。”

    李暅沉默。我看看阿欢,她本端着酒杯小口抿酒,假意看不到我的存在,这时方道:“天热得很,太平刚进来时衣裳都湿了,这殿中又凉,一冷一热,别闹出病来。”

    李暅回过神,甩袖道:“偏她娇气!”却也对我摆手:“你出去罢,这事再等我的令。”等我退到门口,忽又叫住:“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谁出的?”

    我眼都不曾眨一下:“阿娘教的——阿娘说,她也老了,帮不了阿兄什么,只得靠我多帮衬帮衬阿兄了。”

    李暅又一怔,半晌才道:“你也许久没回来,有空去上阳宫陪陪阿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