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德沉默片刻,方道:“你以为陛下这几年的行止,比之数年前,如何?”

    独孤绍一怔,不自觉地左右一看,方凑到近前,极小声道:“陛下…倦怠了。”

    崔明德闭上眼:“除了倦怠呢?”

    独孤绍亦闭了眼,好一会,方道:“邵王…太孙之事,大失人心。但还没到人人失望的地步。”睁开双眼,崔明德也似有所感,骤然睁眼,四目相对,崔明德的眼中闪闪生光:“仅凭我们,做不到那件事。只有将所有人都带到一条船上,才有可能。”

    独孤绍垂下眼,微微叹息:“陛下待你我…不薄。”

    崔明德断然道:“这不是私事。”

    独孤绍将手张开,怀抱崔明德,良久方道:“狸奴,我问你…我只问你,若那件事,甚至是那之后的事都成了,天下…真的会好么?我们做的这些事,真的是为了我们的心,还是…为了有些人的私事?”

    崔明德一怔,打量独孤绍:“我以为你比我信她。”

    独孤绍扯起嘴角一笑:“我是比你信她。只是将士本该保家卫土,报效国家。我若将兵戈带入自己的城中…”

    崔明德反身将她一抱,拍拍她的肩,沉静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独孤绍便笑:“我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再怎么不读书,这几句还是背下了的。”眨眨眼,又笑道:“罢,都到了这地步,何苦扭扭捏捏、作小儿女叹!干就是——天不早了,睡罢。”

    转身要走,手被崔明德握住,转头看时,但见崔明德下巴微抬,眼中神光熠熠,颇带着几分自矜地道:“我会均衡天下,天下…必然更好。”

    独孤绍便朗声而笑:“你都许下这样口气,我若不勒碑燕然、拓它个千里河山,倒是无能了。”

    崔明德斜眼睨她:“西出安西,只千里河山么?”

    独孤绍一怔,笑声更盛:“只要到时,你这庙堂主事、大人君子不嫌我花费,千里、三千里、五千里,向西有多少地,我便打多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