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鹤六带着药童,像往常一样通报一声后便撩起帘子进了书房,拱手请安后一抬头,面上怔愣一瞬,“统领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被问话的人一如既往惜字如金,那幅恭默守静的模样,似乎适才听到鹤六的通报声手忙脚乱松手后撤到一旁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段侍寒在那群暗卫面前一贯是要端个严苛的冷漠首领架子的,江衍舟对此见怪不怪,虽然适才对方那个突然又热烈拥抱让他有些意外和茫然,但现下也很好地收敛了情绪,一如往常那般平静抬眸,朝来人轻浅笑笑:“何事?”

    鹤六闻言回了神,收了惊愕诧异的神色,道:“药熬好了。”

    他身后的药童适时上前一步,端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乌黑药汁来。

    一旁候着的段侍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什么,但似乎是顾及鹤六在场,还是闭上了嘴。

    江衍舟接过那盛着乌黑药汁的瓷碗,药汁苦涩难以入喉,江衍舟仰头一饮而尽,将空了的药盏放下,一旁的段侍寒适时奉上了清口的茶水,待鹤六和那奉药的童子退下后,段侍寒才低声开口:“殿下身体有恙?”

    江衍舟头也没抬,语气也是一贯的淡然:“只是有些受风。”

    段侍寒闻言点了点头,他向来对江衍舟的话都是深信不疑的,见殿下的注意力又重新落到书案上的公务上,他便默默起身,去将堂下的门掩得更紧些。

    江衍舟没注意段侍寒的举动,他重新展开那封来自京都的信笺,刚垂眸扫了一眼,便轻轻挑了挑眉。

    段侍寒关紧了门,又去将炭盆里的炉火钩得旺盛一些,他伺候惯了江衍舟,做起这些事来也得心应手。刚放下翻动炉火的铁钩,段侍寒抬头便看见一旁的案几上摆着个被打开的木盒与散乱在一旁的杂物,他先是一愣,旋即拧了拧眉,他只离开王府两日不到,竟然就有人仗着殿下宽和而偷懒了。

    他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这几日书房当值的是哪一个,一边走过去想要将木盒收好,却在看到木盒里的物件时又是一怔——竟都是些环佩之物。

    江衍舟一目十行看完了那张信笺,心下思绪纷乱,面上也少见地有了几分沉郁之色,信手讲信笺放下,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京都那位竟从青云观带了个老道士回宫,还特允其在宫中行走,甚至可以入御书房议事。

    青云观,是每年京都那位祭奠元后之地。

    江衍舟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凡是与元后相关的事宜还是那么容易挑动他的心弦。这几日的那些乌糟乱事与面前这封信笺积攒在一起,就算他定力再好,如今心下也难免有些烦躁。

    京都,道士,元后,青云观……

    江衍舟的眉头越蹙越紧,原本放在案几上的茶水渐渐冷却,候在一旁的段侍寒上前换了新茶,江衍舟这才醒过神来,他阖了阖眸子,抬手将那张信笺压在一旁的军报之下,抬眼又对上段侍寒带着关切的眸光,便朝对方宽慰似的勾勾唇角,开口道:“你赶路辛苦,今日便回去歇着吧,这边有鹤八他们伺候着就好。”

    “殿下为何忧虑,”段侍寒端详着江衍舟难掩倦意的面容,开口道,“属下愿为殿下分忧。”

    江衍舟轻笑一声,自嘲似的开口:“左右不过是些京都的烂账,还轮不到远在北地的我们去管。”

    “对了,”江衍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个逃府的侍妾,已经处理了。”

    听到阮慕白的名号,段侍寒先是一怔,接着一贯沉稳的暗卫统领罕见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殿下是说阮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