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的!”呼延律迈步进了军帐,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面巾,抹了把脸上混着血渍的灰尘,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

    攻城第五日,北夷骑兵最善奇袭,如今却生生被拖在铁甲城外,不得寸进。

    呼延律此次带了五千轻骑,均是他一手练出来的北夷精锐,却不想竟打不下一个小小的铁甲城。

    “老子还真就不信了!他江衍舟还真是属王八的不成!”呼延律重重将面巾摔进盆里,几次强攻均撬不开铁甲城的口子后,他派人几日在城下叫骂,从江衍舟府上的砖瓦骂到江衍舟的老爹,意图激梁军出城应战,只要梁军开门,他敢保证杀的梁军片甲不留,可一连骂了几日,骂到喊号的士兵都接连倒了嗓,铁甲城大门依旧紧闭,城墙上只沉默地架着一排在冬阳映照下闪着血光的银枪箭矢。

    拖字诀。

    “殿下,北夷骑兵已收兵回营!”卫兵的声音传入帐中,江衍舟颔了颔首,接过段侍寒递来的茶水,垂眸抿了一口。

    呼延律绝非阿科勒那般只识抢劫银粮之辈,就算梁军人数碾压北夷轻骑,贸然对垒,胜算也太低,就算赢了恐怕也要损失惨重。

    经历过大雪的边境百姓,已经经不起那般的折腾了。

    最终江衍舟一锤定音,只守,不攻,北夷行军迅速,随军粮草必然维持不了久战,但边境七城今年却尚未受蛮夷侵扰,仓廪充实,不惧守城。此外,北夷虽连年侵扰大梁边境,但不会贸然与大梁鱼死网破,此番来犯,怕只是因为之前三战三败觉得面上无光,想来给他们梁人一些教训,只需拖到他们难以维系,便会自行退兵。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

    只是……他抬眼:“对面今日可有新的兵马汇入?”

    “回殿下的话,并无。”

    没有吗?江衍舟眉头微蹙,手指扫过面前的舆图。

    梁军兵力六万,铁甲城留存三万,其余三万分列周边六城,以防北夷绕道突袭。

    这几日北夷人攻城,排兵布阵,人数不过五千,而他当日命鹤二前去探查所得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

    茶水已然冷掉,一旁的段侍寒换上新茶,江衍舟依旧在垂眸思忖。

    北夷另一支不知所踪的精兵,究竟在何处?

    邱桃抱着一筐药材急匆匆穿过街巷,自北夷轻骑兵临城下的第一日起,司蒙馆听课,作为三皇子府的女眷她便随着府内的管事侍女一起加入了自发协助守城的百姓之中。守城不易,每日都有从城墙上满身是血被搬下来的士兵,邱桃起初还会被血肉残肢吓得面色苍白,直到见过几个往日在司蒙馆中上课识字的老兵血肉模糊的样子后,便大着胆子揽下了给医馆的老郎中打下手的活计,每日抓药包扎看炉子,忙得脚不沾地,往日温雅娴静的小姐如今抱着竹筐风风火火,若是她远在京都的母亲瞧见了,怕是要大惊失色。

    她抱着药材跑得急,穿过一条小巷,又拐过一个街角,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踉跄,怀里的药材滚了满地。

    “诶!”她一声惊呼,接着头也不抬,赶忙弯腰想将地上四散滚开的药材捡起来,直到一颗滚到路人脚下的药材被信手拾起,丢进她的筐里,她才抬起了头,想要道声谢,却是一愣。

    那是个面生的高大男子,一身粗布麻衫,寻常长相,其貌不扬,眸色却比常人淡上许多,看着有些可怖。

    是没见过的兵卫?不对,这人未着兵甲,对了,听周管事说封城前有几队行商进了城,现在被一道封在了城里,这人大抵是行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