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江明君心神不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赶到那栋美式别墅的小区,他敲了敲旁边那栋房子的门,却无人回应。巡逻的物业过来解释,这栋房子没人住,毕竟是个老小区,房主是个外国老头,他去世之后没多久,女儿也搬走了,空下来应该得有七八年了。“你还有她女儿联系电话吗?”江明君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大口呼吸着。“哎呦,您这可是为难我们了,业主的信息,我们哪能随便告诉别人呢,而且这都多少年没住人了,有也只有七八年前的信息了,您没事吧?”物业是个油滑的中年人,一脸虚情假意的担心。江明君摆了摆手,踉跄走回房子里。隔壁的人既然死了,那他上次过来看见的是谁呢?他打通了苏崛的电话。“喂...大清早你干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被搅醒的怒意,“哎哎哎...没事你先睡。”苏崛起身安抚好床上的人,走到客厅,起床气消了点,“我说就算你现在是个单身人士,那你总有过老婆吧,你前妻怀孩子的时候,我有大早上给你打过电话吗?”本来就晚睡,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还被打搅早起,“得亏是同宿舍的哥们呢,”他感叹了一句,“说吧,找我什么事,这次可别再给一个字要我找人了啊。”“我想找个人,但是她的名字我不清楚。”“...”苏崛扭曲了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你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之前的住址。”江明君补了一句。他把小区地址发了过去,苏崛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这位置...怕是不好找,之前住的大都是外宾和家属,我尽力帮你查查。”江明君挂了电话,捏了捏眉头,走上二楼,打开了主卧,慢慢躺到床上,他没有收拾过主卧,鼻腔里扑满木质家具常年不见光的潮味。十七年前。他打开起那些久远而又模糊的回忆,里面陈列着一份份的档案,江明君的十九岁属于监控和管制,他翻开那些档案,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在校时期的履历,他每一项测试的记录,出过的每一次任务,他以为自己能很清晰的回忆起那段井井有条的人生,却发现回忆已经变得模糊了。他把手放额头上闭了闭眼,特定的铃声想起来  ,他抽出纯黑色的特制手机,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出洞了”。他起身洗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驱车赶往驻地军区,这些年他已经在往国内转,这个案子算是他转役前最后接手的案子,案件代号“z”,涉及到一个国际臭名远扬的犯罪组织,制造过几次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贩卖枪支弹药,与贩毒集团交集颇深,除了雇佣兵,另一大业务就是拐卖人口,江明君是在十年前初次接触到,头目代号“D”,这些年拔了不少窝点。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坐在会议桌主位,“来了。”江明君点了点头,除他俩之外,还有七个人,都穿着常服,都是临时被召回来。“多的话我的就不多说,公安那边递来的情报,绿树蟒出现在柬埔寨,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这次要交易的,是活人。”绿树蟒是南美窝点的头目,被江明君上次带人去捅了南美的老巢,但是被这个最大的通缉犯跑了,这次他出现在柬埔寨,多半是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灯光暗下来,PPT打开,一张模糊的照片,看得出拍摄的非常隐秘迅速,只是也能让人看清,男女老少都被铁链锁在一起。“看完了?”国字脸的男人说了一声,照片立马就被销毁,灯重新打开,“我先来说一下情况,因为这次不但有活人交易,还有器官买卖,所以公安那边也会参与进来,这次是双方合作。”人多心杂,谁也不能保证来的是人是鬼,这是言下之意。“我们这边是由我,齐松,指挥,老江带队,你们都是合作多年的战友了,我也不用多其他。公安那边是由何峰局长指挥,苏崛带队,这两人你们也都知道,苏崛是我们军区转业出去的,老江对他应该很熟悉,”他停顿了一下,“我和何局长初步计划,是趁绿树蟒初来乍到,捕捉行动越快越好。老江,你对他熟悉,和大家讲讲吧。”“这人是在墨西哥贫民窟里出来的,犯了一起受害者高达三十六人的连环杀人案,潜逃巴西,被当时在巴西的“D”收入麾下,这些大家应该知道,”他沉了沉气,“我要说的是,当时绿树蟒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冷血理智,当初他能从墨西哥潜逃巴西,以一个无名少年的身份,得到“D”这个已经凶名在外的恐怖组织头目青眼,如今也不过二十四岁,这个人的智谋与手段,绝不能忽视低估,上次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牺牲两名卧底,还是让他逃到了尼日利亚,如今他敢大摇大摆进入东南亚区域,说明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样说来,抢占先机的不是我们,而是他,那就需要再重新商议了,”齐松双手交握,眉头紧锁,“公安那边救出来一个线人,已经转机到沙特了,这样,等他回来,我们和公安那边把各自情报凑整之后,再重新部署,好了,那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行动。”会议室响起收拾的声音,“老江,你留一下。”江明君跟着齐松进了办公室,“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齐松试探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离婚,我们这行,家属的心理问题的确是个普遍现象,我这么和你说...”“齐司令,不是因为离婚。”江明君打断了他,想了会又加上一句,“他怀孕了,那边的人还不能撤。”“那恭喜啊...”齐松松了口气,他就担心江明君在这个关头儿女情长,“你这,这不是离婚了吗,他怎么怀了,不是刚生完吗,什么时候复婚,我给你打报告,这事可不能让政委晓得,不然该说你作风问题了。”江明君叹了口气,“他不想复婚,不是婚姻问题,政委那边我去说,您放心。”齐松捧着杯子看着他,“你说行,我相信你,那好好休息一阵,还得等着你带队呢。”江明君应了,行了个礼,就出来了。一出大门就看见苏崛站在一边,他和苏崛是大学室友,毕业后在一起共事十年,后来苏崛转到公安,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从苏崛专业之后第一次一起出任务。“带我一程。”苏崛已经自顾自拉开了副驾驶。他们房子买得近,“先去吃个饭吧。”开了包间,俩人是喝不了酒的,但是苏崛也看得出来这个老友郁气沉沉的样子,“怎么了,还在想那个宋,对了,你找我帮你查的,可能得往后挪挪,你知道的,任务一下来,就忙起来。”江明君嗯了声。苏崛夹了一筷子菜,“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样子呢。”“老苏,你还记得十七年前吗,我们上大二那会。”江明君没吃,盯着他。“怎么能不记得呢,我是一辈子不能忘记被训的那么惨了,我不能忘记自己有多惨,当然也不会忘记你的。”他惆怅的感慨了一句,“那些老师是真心狠手辣啊,那会我多羡慕隔壁东城大学的,人家那才是青春。”江明君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买的房吗,你说...”“搞了半天你是琢磨这个事,那我可得好好跟你说,正常人多了套房谁不是开心啊,你要说人,那都多少年前了,你就别自寻烦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最该让你烦心的,”苏崛挡着嘴,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盯着江明君,“是绿树蟒,怎么打到这条毒蛇的七寸,拔了他的毒牙,扒了他的蛇皮,把他的尸体拿回来泡酒,祭奠那些死在南美的人。”江明君沉默了,他像是被说服了,点了根烟,抽狠狠吸了两口,“你说得对,哪有时间烦心十几年前的破事呢。”“你别在我旁边抽啊,如冬还怀着呢,你这抽的我一身烟味,回去又要闹分房了。”连如冬是他老婆,是他大学羡慕东城大学的青春特意去蹲点蹲来的,他是想找个青春活泼神采飞扬的感受人家身上的青春,可惜找了连如冬这个做大炮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除了图书馆就是实验室,靠着一张脸把苏崛钓得死去活来,两个人还一路过到了现在。江明君开了窗,按灭了烟,看上去有些萧瑟寂寞。“不是我说,你和韩琅,你俩这...你这样,你让兄弟都不好意思回去找老婆了。”苏崛看他莫名心酸。“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了,今天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飞去找前妻。”苏崛跟在他后面,“唉,你都离了你还找人家干什么。”“废话,他和连如冬一样怀了,你要去陪老婆,我不一样要陪怀孕的前妻。”江明君倒是很坦荡。苏崛一脸三观崩坏的震惊,“你还真是无耻啊,韩琅怎么会好你这口呢,你们这么般配,怎么就离了呢。”江明君笑了笑,他还想知道怎么韩琅就非要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