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什么吃的,大概是因为香气的缘故,引来了一群小鸟,一大堆金银珠宝就这样挡在路中间,也是稀罕场面。那个剑客干脆弯腰帮他收拾起来,年轻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家仆愚笨,怎能劳烦兄台帮忙呢,反正都摔坏了,无所谓了,快请坐吧。”这么一摔,倒是把他摔得回神了,也不似先前那样魂不守舍,还报上了家门,他们二人互相认识了之后,谢千风这才知道他原来是长生门门主的儿子,傅飞白。

    谢千风本来看他心情不佳,想着二人萍水相逢,互不知名姓,反而可以尽欢畅谈。不料后来傅飞白反而开始了江湖上结交人脉那一套,不过他年纪尚轻,经历不多,说话做事看起来都很真诚,倒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那几杯猛酒加上家仆折腾的这一出,让傅飞□□神了不少,他也不遮掩,确实是为情所困,相思成疾,见到此地张灯结彩,更是触景伤情,所以才一时萎靡不振。

    谢千风本以为傅飞白是因为这家女儿出嫁才伤心的,后来又发现并不是这样。

    傅飞白指着桌上那朵略微有些枯萎的花,轻声叹气:“在下所思慕的佳人,芳名便是此花。”

    那是一朵很小的红花,花有五角,色彩鲜艳,谢千风静静看了片刻,念出了花的名字:“鸢萝。”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傅飞白却听得很清楚,还颇为惊异地多看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兄台真是博学啊。”

    谢千风笑笑:“也没有。之前在帮人寻药,多多少少学了一些。偶然听说这花可以入药,所以就留心记下了。”

    傅飞白不是那种与谁都聊的来的人,从小到大,凡是初次见到的陌生人,他往往多少有些不自在,可这次大有不同,他相当享受这种感觉。这位谢公子和颜悦色,如朗月春风般,像是一位可敬的兄长,让他很愿意与之攀谈。

    酒过三巡,傅飞白已将谢千风视为知己,推心置腹,他不知如何讨女孩欢心,不仅送衣服首饰,猫狗鸟雀,还是美食佳肴,对方都兴致缺缺,全都退回来了。他虽出身高门,自幼家教却是甚严,父亲自幼带他打理药圃,常在田间劳作,深知农人看天吃饭,殊为不易,尤不喜他浪费食物,多年来言传身教,傅飞白早已将此铭记在心,摔坏的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至于那些借此地厨房做出来的食物,鸢萝不吃,他也是一定要吃完的。

    说着他就把那些菜从食盒里端了出来,面上还有点不好意思,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也大都纹丝未动,可无论如何都是剩菜剩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谢兄尝尝,虽然有些凉了,不过这大多是糕点,凉了味道也是不错的。”

    这剩饭太多,想要打扫也是人之常情,谢千风也没多想,不过这一吃才发现这些糕点确实入口即化,味道甚佳。

    这里面还有条鱼,据说还是傅飞白冒着春寒亲自去河里捞的。

    听说长生门地处名山,有一方天然药泉,是洞天福地,占尽地利,他们一家不像是奢侈之人,可看这些送的礼物确实是极尽奢侈,宫中后妃才能用得上,此次求亲却委实下了大手笔,还这么用心亲自下厨,也算不错了。

    “修道之人大多习惯了清苦,甘贫乐道,不喜金银。你送这些只怕不太合适,不过看你如此上心,那位鸢萝姑娘必然长得很美吧?”

    傅飞白下意识点头,又慌忙摇头解释:“兄长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只看容貌美丑的好色之徒,古语云:娶妻求淑女。我是听说鸢萝姑娘收养了好多幼儿孤女,猫猫狗狗的,必定是心善之人,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我长生门不图厚奁,也理应重聘,彰显诚心。”

    他言语诚恳,目光坚定。也不像是故作高尚,刻意矫情。

    “这种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旁人说到底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唯有祝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傅飞白只好点头,说了半天也没话说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光说我了,真是失礼。还不知道兄台是何方人士?家在哪里,可有妻室?”

    他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对面的人也着实仔细想了想,可思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长篇大论和他说的,于是只好笑了笑,“我想大概是孑然一身,四海为家吧。”

    傅飞白不解,他这样以诚相待,不懂为何这位谢兄却如此含糊不清。一抬头,只看到谢千风眼底无尽的茫然,他喃喃道:“我究竟是哪儿的人。其实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只是近日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做些做毫无根据的梦,零零碎碎拼凑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的生平,我问了很多人,得道高僧,江湖术士,他们说或许是前尘入梦。前世今生之说太过飘渺,可如今没有头绪,想想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