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打断:“丑话说在前头,就算脱离贱籍,夺不夺回青楼,考不考科举也是我的事,我不做我不想做的,比起浪费大把时间,我宁愿违逆一点良心,这笔买卖不值。”

    他已经学乖了,知晓和这人来硬的,半点都得不到,反倒还会将自己整个赔进去,柔声道:“求你了,好不好……”

    谢珉道:“但我答应帮你找你娘。”

    “为什么?!”谢珉话说得太滴水不漏,以至于他突然松口,那人竟失声,“是不是你娘她——”

    “在不喜欢你的人面前,不要总问为什么,因为他没义务为你解答,只会感到厌烦。”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冷意,像是料峭春寒里,漆黑枝头上挂着的一簇去年的冻雪。

    床上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转移话题:“你刚刚在找什么……?”

    他又剧烈呛咳起来,躯干似乎已无法支撑他沉重的脑袋,他将头靠上床沿。

    谢珉在屋内找了一圈,一无所获,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可能是中毒?”

    “什么?!咳咳咳……若是中毒,大夫怎会看不出?”

    谢珉道:“不是寻常毒药呢?大夫被收买呢?”

    床上人摇摇头:“我和我娘在京城无亲无故无仇无怨,谁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还是你说的连名都不晓得的罕见毒药,我这种身份,可沾不上有本事获得那些的贵人……呃……”

    “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谢珉一转头,床上人已经垂下脑袋,永远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独属于烟花之地的欢愉放纵声,近在咫尺的人却重病离世,无人挂怀。

    谢珉心中并无波澜。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第一次是他的父母。

    经历过那样的大恸,任何低于那个阈值的痛苦,都不能对他产生半分困扰,更何况他在很小就学会了主宰情绪、吝啬情感,不为无意义的事逗留半分。

    他人的消亡只会给他经验,督促他前行。

    他是要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的。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站在高处才能占据良好的资源,一定程度令他远离病痛、屈辱,拥有自由,拥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

    尤其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

    谢珉有些费力地将尸体半抱半扛起,这会儿他有些后悔平时疏于锻炼,事实上他对运动深恶痛绝,这总让他联想到粗俗、臭汗和肢体不协调。